現世恐龍樂園

 


文/蕭世輝
 鳥類起源尋根

1993年的侏儸紀公園系列電影上映後,在全世界吹起了一股恐龍旋風。因為原本陳列在博物館中死氣沉沉的骨骼標本,活生生地出現在螢幕中與人互動,讓鮮少人關心的古生物學,忽然變成了舉世注目的現代顯學!但當大家越來越熟悉電影中電腦繪圖所勾勒出有著裸露皮膚、笨重體型和巨大牙齒的肉食性恐龍時,古生物學者們卻發現越來越多保存著皮膚外層構造的化石,這些化石卻拼湊出另一種的恐龍形象,甚至直指現世型態各異的鳥類,就是源起於兩億三千萬年前三疊紀就出現的恐龍祖先(Brusatte, O’Connor, & Jarvis, 2015; Chen, Zhao, & Peng, 2015; Xing, 2006)。

不難想像經歷幾千萬年的演化,在一億多年前的侏儸紀與白堊紀時期,地球上各種古生態系中,生活著各式各樣披著羽毛的恐龍(圖1)。但大部分的恐龍和其他動植物,在白堊紀時期,卻因為某些目前尚未確定的自然因素而滅絕,但還是有些倖存恐龍,隨著地球時間洪流的推進,在現世中又再一次演化出型態各異目前約10,783種的物種多樣性(Gill & Donsker, 2019)。這些現世恐龍們,發展出較祖先們體型更小型化、大部分具飛翔能力、恆溫且無牙齒等特徵,而我們則稱呼這些小恐龍們的現世名稱為鳥類。

圖1. 身上披著各式羽毛的恐龍示意模型(圖片來源: 拍攝於Studio City, Macau)

 現世鳥類在地球生態扮演的角色

這些現世的恐龍後代-鳥類,在你我生活周邊的多樣性資源很豐富,也跟人類生活息息相關,尤其許多種類經過馴養和育種後,提供給全地球人類肉、蛋等重要蛋白質食物來源的「雞形目」(Galliformes)與「雁形目」(Anseriformes)等家禽類物種;而在野外,各式各樣的鳥類種類,也在地球生態系中,貢獻出一己之力來維持或幫助生態系運作。

許多生態系中扮演園丁功能的食蜜性的鳥類,因為吃食花蜜,嘴部沾染了花朵的花粉,到下朵花吃食花蜜時,就可以幫助植物進行異花授粉並產生子代(圖2);類似的例子還有食果性鳥類,他們吃下果實,藉由飛翔各處並排泄消化不了的植物種子,幫助不能動的植物散播子代和擴散族群(圖3)。

圖2. 食蜜性鳥類「綠繡眼/Japanese White-eye」


圖3. 食果性鳥類「五色鳥/Taiwan Barbet」

甚至有許多海洋性鳥類,扮演拓荒者的角色,從一個已有豐富植被的島嶼擴散群或遷徙時,落腳在貧瘠的荒島,可能藉由羽毛沾附或消化道攜帶的植物種子,幫助植物在島嶼中擴散種群。同時,這些海洋性鳥類亦當起海洋生態系和陸地生態系的信差,將海洋中獲取動物或植物性食物,經過消化排泄後,排遺就可帶給陸域棲地足夠的碳、氮、磷、鈣……等有機肥料(圖4)。這些肥料在大部分由無機礦物構成的島嶼上,可以幫助島嶼上的植物生長,當植被種類和數量越多,構成的生態系越複雜,其上可蘊養物種和數量更多,生物多樣性就能更穩定發展。

圖4. 海洋性鳥類「白腹鰹鳥/Brown Booby」與其排遺

 台灣的鳥類生物多樣性

而台灣更是得天獨厚的現世恐龍--鳥類—的樂園,因為地理位置、生態系環境、氣候等的多樣化,孕育出的鳥類物種紀錄,在2019年已達到663種(中華民國野鳥學會,2019),以鳥種分布密度來說,高居世界前幾名,如國土面積雖然是台灣的272倍的美國,但所分布的鳥種數目尚未到台灣的2倍。因此,因為路程短且可觀賞的鳥種數目多,台灣極為適合發展鳥類的生態觀光。

台灣的鳥類多樣性除了本身的環境多樣化之外,所處的地理位置特殊,東面靠著地球最大的太平洋、北面銜接溫帶東海、西臨亞洲大陸邊緣的台灣海峽與南面承接熱帶海域的南中國海,四面環海阻隔了台灣和鄰近大陸的陸地連接,而台灣的物種,也隨著長時間與亞洲大陸分隔的地理隔離,發展出許多符合地區生態特性的特有物種,其中,包含27種特有種與54種特有亞種鳥類,如2007年票選出的國鳥「台灣藍鵲/Taiwan Blue-Magpie」 (圖5),即是大家比較熟悉的台灣特有種鳥類。

圖5. 2007年票選出的台灣國鳥「台灣藍鵲/Taiwan Blue-Magpie」

由於台灣處於亞洲大陸邊緣的海面上,除了一年四季皆生活在島上約佔總數約1/4的留鳥外,每年隨著秋冬季東北季風和春夏季西南季風吹起,以台灣為非繁殖棲息地或遷徙中途驛站,在高、低緯度間遷徙的候鳥(一年中,僅有春/夏季來台灣繁殖下一代的夏候鳥或秋/冬季渡冬的鳥類)、過境鳥(台灣是牠們高、低緯度間遷徙時的休憩路徑,僅停留短暫時間的鳥類)或迷鳥(台灣不在牠們遷徙的既定路徑上,因為天候等因素迷航而至的鳥類)等,也為台灣注入7成鳥種數以上的鳥類多樣性。候鳥如在國際自然保護聯盟(International Union for Conservation of Nature, IUCN)紅皮書中,在1993年全世界普查名列極危(critically endangered, CR)物種且全世界僅存288隻的黑面琵鷺(圖6),20多年來,隨著全世界在繁殖地和近6成族群於台灣度冬棲地的共同保育努力下,全球族群量已上升至4,000隻左右;過境鳥如每年國慶和清明時節南下與北返的國慶鳥灰面鵟鷹(灰面鷲) (圖7);迷鳥如2014年12月-2016年5月迷途並落腳金山的白鶴(圖8),並同樣於IUCN紅皮書中,因為全球族群量未達4,000隻而名列極危(CR)物種。

圖6. 每年固定來台渡冬的「黑面琵鷺/Black-faced Spoonbill」與「白琵鷺/Eurasian Spoonbill」


圖7. 固定過境台灣的國慶鳥「灰面鵟鷹/Gray-faced Buzzard」


圖8.迷途並落腳金山的「白鶴/Siberian Crane」


 環境破壞與污染對鳥類生物多樣性的影響

雖然台灣有如此豐富的鳥類多樣性資源,堪稱現世的恐龍樂園,但目前許多的人為因素,導致這艘從2億多年前,在地球歷史洪流駛來的巨艦,面臨極度嚴峻的挑戰而載浮載沉。其中,因為人類對各類環境的徵收、開發與破壞,大量、密集且快速的棲地破壞與環境改造,降低了生態棲地的多樣性,尤其許多瀕危並需要被保護或特有種的鳥類物種,因為失去棲地的牠們,若無法快速適應這些人造環境或改變其生活型態,將會隨著如雷龍、暴龍等物種的腳步,在地球生物演化的年曆上被抹去,最後僅能將骨架標本,陳列在暴龍等祖先物種的骨架旁。

除此之外,許多的人類廢棄物充斥著這些鳥類的生活棲地環境,如價格便宜、大量製造和一次性使用的塑膠類產品,使用過後的任意拋棄,讓躲過開發破壞的倖存生態環境更雪上加霜。Chen (2015)曾估計,在2010年就有400〜12,00萬噸的塑膠廢棄物進入到海洋中,由於塑膠垃圾的結構通常很穩定,在自然界中很難被分解,因此塑膠垃圾不斷累積在自然生態環境中(圖9)。

圖9. 台灣近海海面上聚集的飄浮塑膠垃圾

原本在濕地生活的小環頸鴴,因為人類為了設置停車場或夜市場地等用途,將海岸或濕地等泥土地改造為柏油或水泥地,人們利用後又未清除利用過後的廢棄物,導致原來的土地使用者--小環頸鴴,反而必須生活在充滿橡膠氣球和BB彈垃圾的環境中(圖10)。由於現今的鳥類沒有牙齒,因此沒有咀嚼和咬斷的能力,大部分鳥類覓食僅能以吞嚥大塊食物的方式進行,但這些人為塑膠垃圾,極可能隨著鳥類的覓食行為,而進入到鳥類的消化道造成傷害,如圖11中的鳳頭燕鷗,因為誤食了一次性使用後拋棄的塑膠吸管,吸管穿刺消化道和喉部皮膚而露出,未來可能因為阻礙消化道無法吞食或傷口細菌感染等問題,造成死亡。

圖10. 原本生活於溼地的「小環頸鴴/Little Ringed Plover」

圖11. 誤食塑膠吸管而穿刺露出喉部皮膚的「鳳頭燕鷗/Great Crested Tern」

 人類活動不該成為現世恐龍—鳥類—滅絕的主因

有越來越多的鳥類,受到人類活動的影響,面臨瀕危甚至步入了恐龍祖先們滅絕的腳步,對於這些從歷史洪流下發展至今的鳥類嬌客們,我們應該如何去做才能保育他們,並維持他們的生物多樣性呢? 可由下列三項來做起:

1. 對於已瀕危或是保育類物種的生育繁殖和非繁殖棲地,應該設立保護區禁止人類活動的干擾或開發。
2. 對於個人使用的塑膠類製品,可減量、重複或取代使用,並妥善根據各縣市環保局已制定的丟棄和回收流程進行。
3. 不隨意餵食、捕獵、飼養和放生,以免干擾、破壞鳥類在原環境生態中的「生態棲位」(ecological niche)。

同時,台灣環保署對於塑膠類廢棄物亦開始管制,包含2018年1月1日起禁止商家提供免費手提塑膠袋和製造或輸入含有塑膠顆粒的個人清潔、美容保養和化妝品等(環保署,2017),並希望在2020年禁止使用一次性塑膠吸管,希望藉此對於包含鳥類生物多樣性等的保育盡一份心力。因為,若人們對於恐龍的曾經滅絕感覺到婉惜,那就更應該努力遏止人類再度滅絕這些現世恐龍們。

 參考文獻

Brusatte, S. L., O’Connor, J. K., & Jarvis, E. D. (2015). The origin and diversification of birdsCurrent Biology, 25(19), R888-R898.
Chen, A. (2015). Here’s how much plastic enters the ocean each year, Science, DOI: 10.1126/science.aaa7848.
Chen, P. F., Zhao, G. X., & Peng, G. G. (2015). Origin of birds: decade-long efforts and evidence from China. Bulletin of the Chinese Academy of Sciences, 29(1), 29-32.
Gill, F. & Donsker, D. (Eds). 2019. IOC World Bird List (v9.1). doi: 10.14344/IOC.ML.9.1.
Xing, X. (2006). Feathered dinosaurs from China and the evolution of major avian characters. Integrative zoology, 1, 4-11.
中華民國野鳥學會(2019)。2019年中華民國野鳥學會鳥類紀錄委員會報告。飛羽,291,4-7。
環保署(2017)。107年擴大實施限塑政策 無塑「心」地球。









國立台北教育大學自然科學教育學系助理教授
蕭世輝